文、圖:活一番、部分由受訪者提供
編按:當年輕人感到灰心失落時,如果願意與家長或老師傾談,情感上會得到支援。但是,雙方怎樣才可建立信任關係,讓青年人有心事的時候,願意傾訴呢?
不少認識劉天明老師的人都觀察到,身為副校長的他,與同學特別的親近,大家都樂於在他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。且看他分享師長與年輕人的相處之道。 劉天明:香港兆基創意書院副校長,「創意藝術文憑課程」及表演藝術科統籌,主要任教現代藝術史及通識科。曾參與策劃多個本地舞蹈演出,為民族舞導師及註冊瑜伽導師。 |
4月30日適值創意書院開放日,新生舊生聚首一堂。與天明訪談的兩個小時之間,有數十位學生主動走過來與他聊天,暢談近況。可以看得出,這位副校長確實非常「親民」。「我希望在學校營造一種打開的、放射出去的能量和氣氛。」天明說。
2006年開校的香港兆基創意書院致力推動高中教育的創新和多元,為年輕人開創研習藝術、設計與媒體的學習空間。從「主流」角度演繹,大部分學生未能適應初中課程的既定模式,繼而轉到這裏尋找另類的發展空間。說得直接一點,他們入學之前普遍經歷了不少挫敗與否定,大都需要重建自信心。
創意書院的辦學宗旨,就是給學生提供不同的選擇。「老師最大的責任,在於捍衛學生表達自己的空間,讓學生不會看扁自己。事實上,香港大部分家長和老師都會看扁學生,大部分學生都會看扁自己。」
怎樣與年輕人建立互信關係?天明與我們分享了他的經驗,好讓老師和家長作為參考:
把權力欲徹底放下
在學校裏面,老師其實擁有頗大的權力,例如可以決定學生頭髮的長短、可否染髮、穿甚麼樣式的鞋子等等。當中毋需解釋,只不過因為學生必須服從老師。不少老師也會陷入迷思,往往把學生是否聽話、能否跟得上學業,作為量度學生成就的指標,而骨子裏老師的想法可能牽涉權力與虛榮:我的教學方法棒不棒?我作為老師有沒有權威?
天明經常聽到學生家長如是說:「到了這個年紀,我也沒辦法了,管不住孩子!」其實,為何要去管呢?這句說話背後的意思,很可能是「無辦法要求子女順應我的期望做事」。
近年,教育局也強調教學相長(teaching & learning),這個原則,其實也適用於親子關係。放下自我(ego)是重點,年輕人的成就,不應與老師和家長的個人榮辱掛勾。說到底,師長的角色只是協助者,也毋須給自己過多的壓力,要為所有問題提供答案;應該要做的,是讓年輕人發現和認識自己,尋找人生的路向。「老師要真心的相信每個(學業成績欠佳的)學生,都可以是出於污泥的蓮花。」
不要束縛年輕人,讓他們做回自己
「學校不是一座監獄,它是容許、接受學生犯錯的地方!」天明如是說。學生在求學時期犯錯,老師應該學習接受,重點是要讓學生知道外面的世界對犯錯的接受程度不同。犯了錯,要適時改過。理想的校園生活應該讓學生忠於自己,在老師面前不介意講出最單純的夢想,甚至表現自己軟弱、醜怪的一面。每個人認為重要的事情各有不同,都應該得到尊重。「有不少同學坦言畢業後想當明星。老師不應馬上就批評這些想法不設實際,我的做法是聆聽,若覺得學生沒有客觀的條件當明星,我也會坦白的告訴他。」
「期望」根本沒有意思
現今的數碼時代瞬息萬變,整個世界的結構都在改變。師長對年輕人將來從事的工作常有期望,但根本不可能預測到十年後,甚麼工種最吃香。「所以成年人真的不要再自以為是了」,應該做的,是鼓勵青年人多親近大自然,培養和平的心、感恩心。「說到底,教育與宗教對靈性發展的強調,是很接近的,談的都是價值的追求。」
全人教育與Teach Less
「老師的責任當然不局限於教好自己的科目,我們不應執著於課堂時間,課室外面每一分鐘的交流,都可以是教與學。」他又提出teach less的概念:一個小時的課,老師授課十五分鐘,把餘下的四十五分鐘留給學生討論,「因為同學討論比老師講課更重要。」當然,老師須適時予以引導,深化討論,但不應該以老師為中心,家庭教育亦如是。
先從自己的故事說起
發現同學鬱鬱不歡或有心事的時候,天明會先問:「有甚麼話想跟我說嗎?」若對方說沒有,他會問:「你介不介意聽我說話?」然後開始講自己的故事,憶述怎樣從挫折與悲傷中走出來,在過程裏引導或刺激學生表達自己。作為師長的,先鬆開自己的一些規範,從最沒相干的話題開始,例如最近在做些甚麼?看了甚麼電影?「若對方有興趣聽,自然會表現出來,沒興趣聽亦然。在交談的過程中,像拔河般慢慢模索該如何進退。」
讓情緒受困擾的人感覺到旁人理解自己的感受,又或者世上有其他人正在面對同樣的困境,自然會產生支援的力量。當然,家長及老師也須培養對別人情緒的敏感度,否則容易傷害對方。
劉天明推薦近期ViuTV的節目《經緯線》,其中一集講述芬蘭的學校教育,當中「沒有競爭,也有進步」的信息,很有啟發性。 |